近年来，随着ＳＥＣ对审计机构的合规审查力度不断提升，处罚也在不断升级。四大会计师事务所因考试作弊而遭受处罚并非首次。今年二月，普华永道被罚款１００万美元；而早在此前，２０１９年，毕马威也曾因被罚款５０００万美元。而眼下，上亿美元的罚单再次刷新历史记录。

 

　　ＳＥＣ的这一处罚也受到国内市场的广泛关注。毫无疑问，对涉事会计师事务所而言，天价罚单带来的品牌伤害无可避免。但从业务实操的层面来看，对于这类案例，看热闹的成分多过了实际影响。

 

　　“事实上，为适应不同国家的会计准则和监管要求，国际会计师事务所普遍采取的是合伙制。国际会计师事务所在不同市场的分支机构共享品牌，但并非真正意义上的利益共同体。从业务层面而言，每一个市场是彼此独立的存在，美国的天价罚单其实并不影响国际会计师事务所在中国市场的正常展业。”一位来自德勤的内部人士如此评价。

 

　　１、天价罚单频出

 

　　“很多人一开始留意到这个新闻是因为是因为ＣＰＡ。因为这个考试在国内有很高的知名度，很多人听到后的直观反应是中国的ＣＰＡ考试。但事实上，只是名字相同而已。ＣＰＡ是注册会计师的英文缩写，而中国与美国市场使用的会计准则完全不同，因此，两边的ＣＰＡ考试内容和考试形式完全不同，毫无关联。”一位曾供职于中国注册会计师协会的专业人士告诉十字财经。

 

　　此前，毕马威也曾出现过十分相似的处罚情况，２０１５年开始，毕马威的部分审计师在一些关于道德、诚信、合规培训相关的强制性内部测试中作弊，并且与其他合作伙伴和员工分享答案。毕马威的审计人员操纵了考试分数。此外，一些专业审计人员（包括一名合伙人）为通过考试，还操纵系统调整分数。２０１９年，毕马威被ＳＥＣ处以５０００万美元的罚款。

 

　　事实上，２０１９年以来，四大会计师事务所因违规丑闻频上报端。考试舞弊仅仅只是其中一项，除此以外，包括审计出现重大失误、审计程序存在误导欺骗、未能发现会计欺诈、审计认证工作存在疏忽、伪造审计文件、签署失信文件、使用错误汇率等各种违规行为，在英国、美国加拿大、南非、葡萄牙、澳洲、马来西亚、墨西哥、中国香港等全球不同市场均有上演。

 

　　有意思的是，因违规产生的处罚或索赔金额弹性相当大。

 

　　２０１９年３月，德勤被香港会计师公会处以１５万港元罚金，原因是，德勤于２０１０年至２０１３年前后４个财年为现已改名阿里影业的文化中国传播提供审计服务，在一项收购活动中使用错误忽律使阿里影业发行可换股债券估值计算出现错误；２０２２年１月，毕马威被英国建筑巨头Ｃａｒｉｌｌｉｏｎ起诉指控其未能发现该集团账目的虚假陈述，并提供具有误导性的财务报表，被索赔１３亿英镑。在１５万港元到１３亿英镑的区间内，索赔或罚单金额高达上亿美元的情况亦不鲜见。比如，２０２１年１１月，毕马威在已破产的迪拜私募股权公司ＡｖｒａｊＧｒｏｕｐ在审计中未能保持独立性和适当的专业怀疑态度被索赔６亿美元。

 

　　天价违规成本带来的品牌伤害无可避免。但从业务实操的层面来看，国内市场对于这类案例看热闹的成分多过了实际影响。

 

　　２、影响几何

 

　　事实上，由于不同国家有不同的监管要求，采取不同的会计准则，每一个市场是彼此独立的存在。国际会计师事务所往往采取合伙制的组织形态。不同市场的分支机构共享同一品牌，却并非真正意义上的利益共同体。换言之，美国的天价罚单其实并不影响中国市场的正常展业。

 

　　“对于专注中国本土业务的客户，中国的四大根据本地监管规则提供本地服务，基本可以视作本土服务机构。完全不必担心来自美国市场的影响。”一位来自毕马威的审计人士告诉十字财经，通常会关心海外处罚情况的多为跨国企业：“跨国公司的集团报表审计需要出全球业务的合并报表，客户是一般是总对总谈，项目具体执行时中国的会计事务所负责审计客户的中国业务，然后合并到集团报表里面，所以从中国的审计服务也是独立于美国服务的。”

 

　　有意思的是，相较于海外市场，四大在中国本土市场的处罚记录清白得多。

 

　　以本次天价罚单的主角安永为例，其国内审计业务展业主体为安永华明，遍寻国家主管部门与监管机构记录，并未显示任何行政处罚和行业惩戒。财政部、中注协行业管理系统、中国证券监督管理委员公开信息查询结果均显示，安永华明无行政处罚和行业惩戒记录；国家公共信用信息中心“信用中国”查询结果显示，安永华明也未被列入严重失信主体名单，从未受到行政处罚与失信惩戒；全国企业信用信息公示系统查询结果显示，安永华明未被工商行政管理机关列入严重违法失信名单，从未受到行政处罚；中国政府采购网查询结果显示，安永华明也并无严重违法失信行为。

 

　　这与国内审计行业的监管环境不无关系。

 

　　１９９２年起，我国开始批准外国会计师事务所与中国会计师事务所根据《中外合作经营企业法》设立中外合作会计师事务所，当时的国际“六大”会计事务成为首批试水中国市场的食蟹人。１９９８年普华和永道经历了合并，２００２年安达信倒闭，“六大”成为现在的“四大”。而迄今为止，四大会计师事务所在华的展业主体依旧是与境内会计师事务所的合资公司，分别为安永华明、普华永道中天、德勤华永、毕马威华振。２０１２年５月，财政部、工商总局等五部委联合发布《中外合作会计师事务所本土化转制方案》，要求其组织形式由有限公司改制为特殊普通合伙，已经于２０１３年１月改制完毕。

 

　　上述来自毕马威的业内人士介绍称，监管主导改制的一个重要原因在于，特殊普通合伙企业不同于普通合伙企业，一个合伙人或数个合伙人在执业活动中因故意或者重大过失造成合伙企业债务的将承担无限责任或者无限连带责任。

 

　　在过去３０年中国经济的高速增长周期中，四大的业务体量和市场份额也在持续增长。毕马威的这位审计从业人士进一步表示，近３０年的声誉积淀和专业积累延续的品牌声量，使得四大会计师事务在审计领域迄今为止依旧拥有突出的品牌溢价：“许多客户都会将审计机构作为重要的信誉背书，因此会计师事务所的口碑至关重要。业务合规与审计机构自身的利益诉求是高度一致的。即使不是四大，老牌一些、正规一些的会计师事务所都十分珍惜自己的羽毛。”